丝柳弥烟,莺燕语软,蝶舞芳菲,又是人间春色漫漫。暮霭迟迟,微风乍起,吹皱一池泠泠春水。
案上一杯清茗,袅袅茶烟恍惚溯游至上古时,淡淡地氤氲着千山外云深处的一抹雾影,似有幻觉翩然而至,忖度片时,心往神痴。
虚掩帘栊,素手铺陈旧日的墨笺,洪荒的纪事已碎散如帛,轻轻的聆响心底的回音。自是倦怠,无心整理案几之上零乱的宣纸,不知归处的情愫如片片落花凋零,枯去。
一夜清寐,重叠的幻境中恍惚犹见我隔世的容颜,眸里满是淡淡的幽然,似清露滴落一泓深潭,氤散一片水光浮影。轻掬浮生梦中事,疏疏寥寥几笔纤纤盈语,只余几缕幽长的谓叹,袅袅清隽。
一片浮云悄然而至窗前,带走拢在眉间的凄迷,恍惚千年的梦幻跨越漫长的时空姗姗而来,你是从《诗经》烟黄的书页中凄凄而来吗?你是从李后主的春花秋月中沛然而来,还是从秦少游的无边丝雨中怅惘而来,抑或,是从纳兰容若的红影幽窗里凄婉而来?
想若,杏花烟雨、草长莺飞的三月,行于轻烟淡水的江南,折一枝细柳为拂,风飘袂举,春意便轻轻地漾在了眼眸深处。天光云影之间,那低垂眉眼的伊人呵,轻抚一管箫歌,踏水款款而来,是李商隐锦瑟五十弦上的惘然追忆,是李清照帘卷西风下的盈袖暗香,还是柳三变晓风残月中的千种风情?
烟水脉脉,且吟且歌,笙歌梦断,怅惆的花月正值春风。碧草依依,年年袅袅复青青,一岁一枯荣罢。拈一帘风絮,细数似水流年里的浅痕,几许清欢,又几缕愁因,记忆深处的幽吟轻喟,已于挥袖间倏然滑落。
蓦然顿笔,不觉中夜已初临,轻轻地落步于庭院小径,一帘花影凄迷朦胧,一念旧忆一惘然。踽踽行去,终将之与谁同,抑或,落花微雨的夜,人独立,燕双飞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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